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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日本推理小说,江户川乱步是一位绝对绕不开的作家,也是我一直想阅读其作品的推理小说家。《红房间:江户川乱步诡计篇》收录了江户川先生几篇侧重诡计设计的短篇故事,包括《二钱铜币》、《红色房间》、《鬼》等经典的日本推理小说。虽然书中许多篇章依旧能看到爱伦坡等早期欧美推理作家作品的影子,但也已经颇具日本本土的风格。
许多作品的诡计设计得非常巧妙,江户川乱步本人也尤其喜欢在写小说时设下层层悬念,往往在读者以为自己了解真相时,他再抛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结尾,引导读者思考所谓“真相”之下的秘密。我觉得最精彩的两个故事是《断崖》和《湖畔亭谜案》,强烈建议在未被剧透的情况下读完,这两篇可以说是我体会到这种层层反转魅力最深的两篇。
书里收录的其他篇章也同样精彩。《红房间》既是该书的名字,也是收录的首篇短篇,尽管我在第一次阅读时觉得诡计方面十分无聊,但结合后面江户川乱步谈论或然率犯罪的评论文后,再看这篇作品就有不同的感受了。个人感觉这一篇的意义大于内容,是江户川乱步对探讨或然率犯罪及其在法律中灰色性质的尝试。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红房间》的场景塑造有可能借鉴了爱伦坡的《红死病的假面》,考虑到江户川乱步深受爱伦坡影响,甚至江户川乱步这一笔名都是爱伦坡全名的日文翻译,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二钱铜币》是江户川乱步的处女作,也是日本推理小说的开山之作。故事讲述两个生活窘迫之人在机缘巧合下发现铜币里的密码,进而找到一笔横财的故事,在故事末尾作者则暗示其中一个人的另一个秘密。同样的,《一张收据》也有类似的写作方法,真相层层抽丝剥茧,又在最后设置反转,读江户川乱步的作品,是不可轻信叙事者的。
然而,由于时代局限性,江户川乱步的短篇还是受到昭和时期风气的影响,有好几篇透露出厌女的情节:《一张收据》中,左右田揭露博士夫人(死者)的诡计时对夫人动机的解读并未涉及博士出轨这一事实,这种无视和该角色对博士的偏袒相呼应,不过这一篇算是轻的,作者也算是为另一种真相解读作暗示;《鬼》中,同样是面对男方出轨,小说家(侦探角色)在揭露真相时对凶手进行了毫不客气的辱骂:“爱情真是可怕!竟然将这个少女逼疯了。不,应该说是魔鬼才对。把她变成了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魔鬼。这种罪行绝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所为。”;另一个本身并不精彩的短篇《接吻》(该文不在《红房间》短篇集内)则更为严重,全篇都讲男人因为嫉妒心而做的一系列蠢事,最后作者引导读者挖掘更深一层的时候,直接把问题都甩给女方,颇让我觉得不适:“但各位读者,男人即使看来有点儿阴险,骨子里仍大都是老好人。反倒是女人表面上好像傻得一问三不知,心底其实都盘踞着天生的狡诈。好比这个阿花,她真如故事中所呈现的那般纯洁贤淑吗?相当可疑。那镜子诡计难道不会是她的临时创意吗?倘使她亲吻、拥抱的果然是村山课长的照片,又将如何?//不管怎样,身为男人的山名宗三,是没心机猜疑到这么深的地步的。”(小说里宗三倒确实是这般愚蠢)。
在阅读早期推理作品时,我偶尔会想象,如果能用现代刑侦技术,书里的这些诡计又有多少还能成功呢?以《鬼》这一篇为例,其中涉及的一个栽赃手法是凶手在犯案前一天将涂有自己血迹的和服藏在栽赃对象家中。我想在现代刑侦技术下,很容易看出来血迹出现的时间和犯案时间不匹配,同时也能通过血液痕检发现尸体身份的问题。当然,用现代刑侦技术角度批评上个世纪的推理小说逻辑性是不公平的,毕竟《鬼》写于20世纪30年代左右,而DNA技术首次用于刑侦是1986年。不过《鬼》这一篇本身也属于变格推理,不像本格推理对逻辑性要求这么严格
《红房间:江户川乱步诡计篇》还收录了几篇江户川对于推理小说诡计的评论文,他认为诡计是可穷尽的,但诡计穷尽不是推理小说的末路。推理小说也可以走一条非注重诡计的创作道路,比如变格推理。即使是同样的诡计,也能写得很精彩。这一点,通过现在仍在创作的推理小说也可见一斑,比如东野圭吾(受制于我的阅读量,立刻能想到的就是他)。
说到现代推理小说,我感觉自己在学生时代接触的作品更多是欧美偏硬汉派一脉的作品,也更偏向悬疑一点,比如哈兰·科本、丹·布朗等。哈兰·科本是我初中时最爱的悬疑作家,其作品特点就是不到最后一页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故事本身也不注重诡计与逻辑,倒是涉及很多美国的低俗笑话,还能了解一些美国日常生活的情景,比如书里的角色经常收看《阴阳魔界》这一古老美剧。前两年阅读的硬汉派推理作家劳伦斯·布洛克的《屠宰场之舞》,其角色设定和剧情设定很多都让我想到哈兰科本的著作,相似度非常高,本来以为是布洛克模仿科本,但看成书时间才发现是搞错了前后关系。
这种因为叙事方式和角色设定类似而弄错前后辈关系的事情还发生在我阅读《莫格街凶杀案》时,我读完后觉得是山寨福尔摩斯,但在接触爱伦坡后,才知道《莫格街凶杀案》才是老祖宗,因为它是世界上第一篇推理小说。
按照特定的脉络阅读书籍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方式。我在学生时代简单了解过世界推理小说发展历史,因此对于这一类文学作品的早期创作者们多是比较耳熟的,虽然阅读过的著作寥寥无几。我猜大部分人的推理小说入门可能还是福尔摩斯系列作品,也可能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整个推理黄金时代的佳作还是不少的,我都想去拜读,尤其是具有本格推理小说巅峰之称的奎因兄弟的作品。江户川乱步深受黄金时代推理小说的影响,比如《一张收据》这篇故事还是能看出福尔摩斯的模式,但江户川也有自己的发展,创作出了一些变格推理作品(新星出版社的《阴兽》收录了四篇)。
读早期推理小说还是很愉快的,《红房间》这短篇集的阅读速度也比我想象快得多,但主要的外在驱动力还是自己作死开启了微信阅读30天阅读打卡挑战。为了30天30小时的任务得每天打卡阅读,希望能够重新培养起我已经丢失很久的阅读习惯。
- 作者:JasonR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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